古代女性作家作品研究——从柳如是诗词之美观柳如是情感人生(八)

     诗人不满足于对历史的探求。接下两联，从历史回到现实中来，抒写对时局的忧思。应该说，崇祯帝虽有刚愎自用、朝令夕改等问题，但总体上还是一个好皇帝。不过，他接手的明王朝已是一个烂摊子，加上祸不单行，自然灾异频仍，国力日益衰落。更严重的问题是，外有满人虎视眈眈，内有民变四起，烽火遍地。即以柳如是写此诗的前一年崇祯十一年为例来说：张献忠兵败，在谷城假受招安。李自成兵败走汉南，众散殆尽。八月，洪承畴上奏“陕贼剿除稍尽”(《流寇志》卷三)。明廷似乎可稍舒一口气了，而关外之患接踵而至。清兵大举入关，十月初一，京师戒严。清兵南下，围攻济南。到了十二年正月，济南陷，清兵大肆屠掠数日始去。这正是后两联的来历。不知柳如是写这首诗时，是否已得悉济南失守的消息，但可以肯定，“海内如今传战斗”不仅是指“剿贼”。这样看来，柳如是凭吊抗金英雄岳飞，还与清兵南下有着密切的关系。也就是说，不待清兵渡江南下，她已怀有抗击异族入侵的理想了。此一诗、史之关系，未见有发覆者，今故详论之。至于沉郁顿挫之艺术，激昂忾叹之风格，不复赘说。

    （三）《于忠肃祠》

    少保绝世人，功名寄辽廓。

    方其用兵时，战守何精确。

    意气吞龙荒，事业高云阁。

    坐见大驾回，左贤死绝幕。

    一朝天命移，穰苴谋始作。

    西市诵白云，风雷遂寂寞。

    异议岂不知，历数公所学。

    伤哉感殊遇，因此犯锋锷。

    至今二百年，精灵在丘壑。

    我来西湖滨，檐溜更萧索。

    荒草鸣蟪蛄，青天横鹙鹗。

    松柏暗丘陇，枯桑喧鸟雀。

    洒泪空夕阳，英风竟安托。

    自公替凌后，几人称荦卓。

    所以徒步客，恸哭霸王略。

    于忠肃祠

    柳如是徘徊于杭州湖山之间，凭吊古迹，缅怀明代名臣于谦与宋代抗金名将岳飞，写下烩炙人口的《于忠肃祠》、《岳武穆祠》。

    于谦是明史上的一代风云人物，气节和功绩为世景仰。柳如是凭吊于谦祠，慷慨陈歌。《于忠肃祠》不止是一篇怀古之作，实是一首声情并茂的咏史诗。前半章历述于谦生平，简洁而有力度。“异议岂不知”以下六句，抒发感慨，沉痛而有识见。写到这里，已是一首不同凡响的咏史之作了。难能可贵的是，“我来西湖滨”以下半章，错综变化，将历史的感受与现实的忧患并挫于笔端。“洒泪空夕阳，英风竟安托”，笔力雄健。结篇“自公替凌后，几人称荦卓。所以徒步客，恸哭霸王略”四句，我们只要联系到崇祯时的政治衰败、兵戈满地，即可知措意甚深，堪称大手笔。陈子龙也作有《于忠肃祠》：“紫盖烽烟竟不旋，手持大计靖江天。北门虎卧回銮日，南内龙飞赐剑年。山外怒涛归碧海，冢边荒草像祁连。上皇犹想风云际，曹石功名倍黠然。”足称一时名篇。相较之下，柳如是所作似稍胜一筹。这首诗咏史言志，气势磅礴，雄宕错落，浑然老杜气象，一扫女子婉嵋之态。邹斯漪说：“通首气概苍凉，自成古调。”

    六、余论——南明悲歌中的铮铮名女

    柳如是名是，因着辛弃疾“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之句，遂自号如是。柳氏所留存的诗稿和尺牍一直为后人所称道，认为她的“清词丽句”“艳过六朝，情深班蔡”；她的画风简约，清新娴静；她的书法清丽而刚劲，人称“铁腕怀银钩，曾将妙综收”。这些都是后人喋喋不休予以颂扬的，其实，这种赞美颂扬完全是站在男性文化视阈，将一个才貌双全的名妓置于股掌之中进行把玩的。恰恰相反，柳如是的存在正是对南明的一批大文人大学者大官僚们的无情嘲讽，因为她以自己的人格力量去改变着历史和人，尽管这一力量是绵薄的，她以自己的独立的人格证明了一个女性在民族存亡的历史关头的血性和气节远远胜于那些无行的文人们。应当说她是在南明弘光小朝廷一片降幡之中的一枝出污泥而不染的菡萏。

    【引文注释】

    注[1]陈寅恪.柳如是别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注[2]孙康宜.陈子龙柳如是诗词情缘[M].西安:陕西师大出版社,1998.

    注[3]叶嘉莹.清词论丛[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注[4]谷辉之编. 柳如是诗文集[M].中华全国图书文献缩微复制中心出版,1996.

    注[5]胡文楷编著.历代妇女著作考[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注[6]李圣华编.柳如是[M]中华书局出版社，2010.

    【参考文献】

     [1]陈寅恪.柳如是别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8月第一版

    [2]孙康宜.陈子龙柳如是诗词情缘[M].西安:陕西师大出版社,1998年3月第一版

    [3]谷辉之编. 柳如是诗文集[M].中华全国图书文献缩微复制中心出版,1996年8月第一版

    [4]胡文楷编著.历代妇女著作考[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7月第一版

    [5]吴仪.李清照与柳如是:离乱时代成长起来的女诗人[J].江汉大学学报, 2002(6)

    [6]贺超.论柳如是诗词中独特的精神内涵[J].赣南师范学院学报, 1999(2)

    [7]许广民.论柳如是诗词的人格魅力[J].江苏广播大学学报,2005(2)

    [8]张璐. 女性性别觉醒的痛苦——柳如是诗词中的自我形象[J].湘潭大学学报, 2005(3)

    [9] 李圣华编.柳如是[M]中华书局出版社，2010年6月第一版

    [10]叶嘉莹.清词论丛[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9月第一版